身披鎧甲,腳踏云彩,我向我走來。
生命是世界發放的獎券,你是我謝謝惠顧后滋生的執念和眷戀。
在疼痛文學已不再流行的年代,我青春的雨,卻也縈繞著久久不散的苦艾香,那種揮之不去的氣息,爬上了緊鎖的眉頭。 世界灰蒙蒙,我低著頭,看著蝸牛,看著螞蟻,看著自己的腳尖,看著自己被人群吞噬,風卷殘云。 我當然不是世界的主角,我也不過是灰撲撲人海里籍籍無名的一個。
彼時我還未學會如何從病態主角觀中脫離,于是我不敢面對自己, 被壓抑的愛好也瘋狂滋長,我試圖打造出一個“有用”的個體,時而顫抖,時而戰栗,每一個毛孔都叫囂著要呼吸,但我明知不會被允許。那些離經叛道的選擇從來就不在任何人的考慮范圍內,我也只不過是湊一場別開生面的熱鬧。 他們說,“苔花如米小,也學牡丹開”,但我還是太小太小,像蝸牛,像螞蟻。除了我,不會有人去觀察這些微不足道的家伙。 被漠視、忽略、邊緣化或許就是我的命運罷。
不對,除了我,什么東西在我的腦中燦爛地炸開,我看到了來人的腳尖,我抬起頭,那是被我所忽視的,我的存在。 我一直在那里,從我出生一直延伸到我死去,我們生死相擁。
大抵月亮、太陽和我是一樣的膽小, 都躲在了天青色的背后,不過,在“形影相吊”中,我仍讀出了三分不一樣的味道。 于是在那些蟬鳴漫天的夜晚,總有一個靈魂安慰著我,鼓勵著我,注視著我,成為我所向披靡的勇氣,渴求已久的正面情緒豐盈而盛大地蔓延,融化掉了我的夢魘。一切都不再重要,曾經日復一日將我困在噩夢中的場景開始變得模糊,以至于我已經記不起時人的姓名。 “醫人者自戮,觀夢者自苦。 ”我大抵是醫好了自己的心靈,學著將目光投向井底以外的天空。
雨水仍淅瀝個不停,但在某個夏花燦爛的日子,我寫下了給你的《十四行詩》。你是這世界寫給我的情書,我將你私藏,虔誠拜讀?!懊酝緣衾锷耙姡蟮篮稳藶橹笟w。 ”是你,安慰我的來時路,撫平我的萬相苦。 灰蒙蒙的世界里,你劃開了一道口子,無可名狀的光照了進來,我無從知曉那是好是壞,不過風輕輕、雨習習,天光滋養,蟬鳴不復喧鬧、豆蔻綻放,你柔聲誦著:“蟲聲新透綠窗紗。 ”
眉上風止, 某個痛苦時刻回眸,想起那時執炬迎風的我,赤誠和熱忱轉化為生生不息的動力,也支持著你走下去。 我們彼此,早已糾纏不休。
城中歲暖,細水潺潺,我坐在蒼老的石階上,竟也玩味笑談三分命運。陰雨連綿的天氣里,記憶和眼眶都模糊,你將天破開,腳踏祥云就向我走來, 讓我能夠直面過去,直面自己,直面青春的快樂和成長的痛。
你是這世界寫給我的情書,我想,我也是。
我們是彼此未完待續的詩。